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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说什么。”
崔愍琰捻着药匙的手指倏然收紧,瓷匙与玉钵相碰,发出刺耳的刮擦声。药粉洒落在案几上,他却浑然未觉,只死死盯住屏风外跪着的黑影。
“靖国公夫人、改、改走水路,直奔崔府而去。”
“崔府?”崔愍琰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,“他们去崔府做什么?”男人确实未曾料到楼家会有此一招。崔、楼两家的旧怨朝野皆知,早已是明面上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,林舒琼此刻登门,无异于自投罗网——或者说,是剑走偏锋?
跪地的属下头垂得更低:“属下……不知。但我们截获了靖国公府送往崔府的一封密信。”说着,双手将一个乌木托盘高举过顶,盘中静静躺着一封火漆密信。
一直侍立在屏风阴影里的童竹,此刻才无声上前,接过托盘,脚步轻得如同猫踏雪地,垂着眼走到崔愍琰面前,将托盘轻轻放在他手边的矮几上,随即又迅速退回到屏风后的阴影里,自始至终,未曾抬眼看过他的主人一眼。
童竹深知,崔愍琰极度厌恶旁人注视他的身体,尤其是在此刻——男人半身赤裸,肩背、腰腹处缠绕着新鲜的绷带,隐隐有血渍渗出,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金疮药气味。
昨夜刺杀楼朝赋失利,崔愍琰虽带着一身剑伤归来,换药包扎之事也是一力完成,这些事男人向来不假人手。此刻烛光摇曳,映照着他肌理分明的上身,也照亮了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楼朝赋的剑极其狠辣,有几处伤口位置刁钻,自己处理起来颇为艰难,但对于自幼便极度抗拒他人触碰的崔愍琰而言,他宁愿对着铜镜,凭着惊人的柔韧和意志力,笨拙而缓慢地自行上药包扎,也绝不容许任何人近身。
那些自己实在无法妥善包扎的背心死角,便索性撒上厚厚一层药粉,任其自行愈合。他这条命,硬得很,从不是区区刀剑重伤就能轻易夺走的。
他没有立刻去碰那封信,只是用未受伤的那只手,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,目光沉沉,落在跳跃的烛火上,脑中飞速盘算着林舒琼这步棋的真正用意。去崔府……是求援?是谈判?还是……另有所图?
良久,他才伸出两指,拈起那封信。火漆已被小心剥开,他抽出信笺,目光快速扫过。随着阅读,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,眼神却越来越亮,像淬了毒的冰。
“冲喜?他一个要病死的废物凭什么可以冲喜!”
崔愍琰的指尖触到信笺时,竟抑制不住地泛起一丝冰凉。他缓缓展开信纸,目光如刀般刮过字句。每读一行,他指节便绷紧一分,待读到“冲喜”二字时,信纸已被攥得簌簌作响。“好一个冲喜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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